有段時間我很困擾，因為同一件事情，卻會從不同人的身上聽到截然不同的看法跟說法。
兩派意見（有時不止兩派）相左，卻都私下來找我溝通。
「你們為什麼自己不當面說清楚？」每次我都問。
「說不通」、「他官比我大」、「他對我有偏見」......，我通常會得到上述答案。
我也知道，有些人真的不敢說，可能是畏懼權威、可能是害怕衝突、或者認為說了也沒用......。
早期，我常心軟。他們想說，我也就耐心的聽了，甚至還很同理的聽下去。但各方都聽完之後，換我迷惑了：到底要相信誰？誰說的才是真的？真相是什麼？
我甚至感嘆，這世界為什麼這麼荒謬，同一個場景，怎麼不同人看到的、聽到的，差距這麼大？
所以，我到底該怎麼處理？做什麼裁決？
一次，我的陪跑教練分享了自己的國際級經驗：「CEO永遠不應該聽這些小話。因為你手上有權柄，而他們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，以一方之言試圖影響你的決定，但其中有很多似是而非、單方利益的觀點。除非他們願意當著你的面說清楚，否則你要當作沒這件事，讓他們自己解決。」
教練見過的世面很多，年輕時在國際大腕身邊學習。他分享自己當時看到的經驗：只要有人敢跟這位大腕說小話，大腕立刻把說話的人、被說的人，同時找進辦公室，要雙方把話說清楚、把不同的意見都說出來。
幾次之後，大家都知道，有事就當面溝通，不要各自跑去跟老闆咬耳朵，這是沒用的。
教練提醒我：「你要知道，太多人想影響你，甚至會利用你借刀殺人，所以你絕對不能聽信一方之言就做決定。這很危險，你只要一次被利用成功，大家就會都想以這樣的方式來影響你，你不但不勝其擾，你的決策也會失准，企業文化更會走歪。」
我一直把教練的提醒放在心上，這是很珍貴的提醒，但也真不容易。
雖然我持續塑造開放、透明的企業文化，但在東方的教育下，有些人的個性就是害怕衝突、畏懼權威，有些話他們就是不敢說出來，我一方面想成為衝突疏通的出口，卻又不能因此被影響，也不能因此成為大家習慣依賴的出口。
真的不容易！真實世界跟童話世界就是差很大，這是一個灰階世界，不是非黑即白這種一翻兩瞪眼的抉擇，事情永遠必須在零跟一中間的無限尺度裡去微調取捨，在一次次的嘗試中練習手感，而這就是CEO的修煉之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