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什麼事情是你做起來很開心,極易獲得成就感?這就是你的「天賦」。
我和雅潔是在一次講座中認識的,那次講座的主題是「女性職涯發展」。講座中,我分析了女性重要的社會角色對自我實現的影響,以及在不同生涯階段,女性遇到的尷尬和可能發展方向。
每次分享女性生涯發展的主題,我都會有兩個感覺:一種感覺就是,女性的職涯發展委實不易,因為女性要承擔更多的角色任務;另一種感覺是欽佩和尊敬,因為看到很多女性透過自己的努力和韌性,為自己的人生爭取更多精彩。
講座結束之後,是聽眾提問的環節,我沒想到的是,有一半的問題都是關於孩子的,讓我不禁讚歎身為母親的偉大。這時候,一個問題引起我的注意:「趙昂老師,您剛才說到,女性在有了孩子之後的自我實現,可以有多種方向。如果我既對原本的職業沒有太多熱情,又沒有感興趣的新方向,這怎麼辦呢?」
我看向她,一位優雅的女士,從相貌看不出年齡,化著淡妝,商務裝扮,顯得幹淨俐落,一站起來,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。後來,我知道她叫雅潔,名如其人。
針對這樣抽象的問題,在公眾演講的場景下,怎麼回答都是對的,怎麼回答也都不對。我答說:「每個人對於自己的未來都會有很多的期待,這樣的期待,如果放在職涯中,那就要思考自我價值的實現與職業要求的價值,是否相符。如果想要在本業外,發展第二條路線作為事業,那就要考慮自己追求的價值落實的現實性。但前提是,你對於自己所要追求的價值,必須非常明確,然後才判斷要不要去努力爭取。而這個過程,絕非一下子就能回答出來的,需要不斷探索,反覆確認。」
因為時間關係,針對一個抽象的問題,我只能簡單作答了。
一週以後,助理告訴我,雅潔預約我的諮詢。
工作穩定,卻有追求自由的心
諮詢前,我瞭解了她的一些背景。雅潔是一個有10年經驗的HR,在網路業服務,主要負責培訓課程的主題。對於目前的工作業務熟悉,遊刃有餘。但職務上的發展,似乎一時也看不到什麼機會。這種狀況,讓雅潔既感到身為資深HR所面臨的危機;同時,若嘗試向外突圍,又很難看到新的可能性。加上身為一對5歲雙胞胎的媽媽,她也想有更多時間照顧家庭。
諮詢剛開始的時候,我照例問了她自己的想法,還有之前做過的探索。雅潔說,她來諮詢,就是想要尋求工作的新發展。
因為在公司負責教育訓練,所以有很多機會聽課學習。她也想過,要不要像別人那樣,學習一些專門助人的技術,去做領導力教練或者諮詢師。但在深入瞭解之後,一方面考慮到需要長期累積相關的知識與技能,距離自己似乎有點遠;另一方面,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歡做這行。
「認真想起來,其實這只是身邊很多HR的規劃路徑而已,我自己沒有感覺。就像您那天講座上說的,要先確認自己追求的價值。」
我點了點頭,問她:「你是從畢業之後,就一直在做HR嗎?」
「也不是。英語系畢業之後,有2年時間我定不下來,做過翻譯、做過導遊、做過行政,還當過英語教師。那時候年輕,總想嘗試不同職業,覺得這樣很好玩。一直到現在的公司,才算是穩定下來。這裡環境自由,鼓勵成長,比較符合我的風格。再後來,就結婚生子。時間過得真快,這2年感覺工作沒有了新鮮勁,沒有了挑戰。」
我聽到了「定不下來」、「自由」、「挑戰」、「新鮮」,這是她追求的價值嗎?
我問雅潔:「你剛才說到想要嘗試『教練』、『諮詢師』這些相對自由的職業。在你目前的位置,如果在HR這條路上繼續謀求發展,還有什麼是你可能感興趣的嗎?」
「老闆和我說過,可以調換HR的其他組別,但我好像興趣也都不大。至於升職,且不說難度比較高,就看看我們總監現在的忙碌狀態,我就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。獵頭也時不時和我有聯繫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惰性在作祟,如果沒有特別好的選項,我還真不願意跳槽。」
我接著問:「還有些什麼想法嗎?」
她直接了當的說:「沒了。」
從業內、業外看,大概的可能性已經分析了。接下來,我要做的,就是更激發她多去擴展自己的視野,看看別的可能性,希望能從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。
對工作沒熱情,生活不能跟著虛度
「說說你的理想生活吧。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事?」我開了另一個頭。
「感興趣的事情倒是不少,都是一些藝術類的。我小時候學過小提琴,後來不學了,都荒廢了。現在陪孩子學,又重新開始了。還有畫畫,有時間的話,我會參加一些成人的油畫課。」像是想到了什麼,雅潔笑了,「老師,是不是我一方面追求安逸,一方面又想有發展,太矛盾啊?」
「興趣和愛好在能夠為他人提供價值之前,可能很難成為職業,但或許我們也能從中發現你所追求的狀態。」我問雅潔:「如果有一種理想的生活狀態,那會和現在有什麼不同呢?」
我想,需要在夢想裡找可能性了。
「我真想有段Gap year啊!那樣,我就可以休息一下,陪伴孩子一起學一些東西,增加一些技能。」雅潔興奮又無奈的說。
「阻礙你實現這個夢想的障礙是什麼呢?」
她想了一下,說:「雖然沒有什麼經濟壓力,不過脫離職場一年,我擔心是否還回得來。再說,我只是期待那種狀態,如果真讓我休息了,要學什麼呢?我其實並不清楚。」
聽她這麼說,我忽然想到,或許這個無所歸屬的Gap year和目前的職涯發展狀態是一樣的。我需要從這一點上推進。
「如果你有一段無憂的Gap year,而且你還願意學習一種技能,那你對未來的期待是什麼呢?更遠的未來,在Gap year之後、學完技能之後⋯⋯」我希望幫她繞過眼前的障礙,看向更遠的未來。
「我想做能夠與天賦結合的事情!」雅潔脫口而出。我想,這就是要找的方向。
每個人對於理想的職業狀態都有不同期待。有些人的追求非常明確,就是某一個職位、某一種職業,他們需要做的是持續累積,尋找機會。有些人的追求比較模糊,那就需要結合過去的資源和經歷,進行探索。還有一些人的追求並沒有在過去出現過,只是一種期待,沿著這個期待,就可以探索、佈局。
那麼,雅潔的「天賦」是什麼呢?
「說說看,有什麼事情是你做起來就很開心,而且極容易獲得成就感的?」我換一種說法,幫雅潔打開關於天賦的思路。在很多人的心目中,天賦好像等同於天才,這樣的認知偏誤,會讓一個人終生不能發揮天賦。
我把紙和筆遞了過去,讓雅潔自己寫。
「隨便寫?」
「對,隨便寫。」
英語、幫助人解決問題、和孩子玩、小提琴、做飯、表演、翻譯、畫畫⋯⋯一會兒工夫,白紙上就出現了好多關鍵詞。
雅潔一邊寫,一邊說:「我喜歡英語,也特別喜歡英語翻譯,當我讀一些英文原著的時候,經常有衝動,想翻譯過來,和別人分享。我想重新學小提琴,也是想要演奏給親友,看著他們開心的樣子,我也會很開心。我還喜歡做飯,喜歡創意的做,做我沒嘗試過的。有創意的事,是我一直喜歡的。我喜歡表演,利用業餘時間參加一些朋友辦的活動,像是一起排演話劇。我喜歡進入不同角色的感覺⋯⋯」
雅潔說得停不下來了。我一邊聽,一邊記錄關鍵詞:創意、分享、挑戰、多樣性、關係、新鮮⋯⋯我拿給她看:「這不是你追求的生活嗎?」
「是啊,我也知道,我一直就在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,可我總覺得這樣的生活缺少規劃。」
我慢慢的說,「把給你帶來快樂和成就感的關鍵詞組合在一起,就是你想要的理想生活,按照這樣的想法來設計,就是對自己人生的規劃。」
從生活找出熱情所在,就能連結到工作
我在那些關鍵詞的下面寫上:「業內發展」、「生活中」、「其他可能性」。然後說:「我們來連線,看看有什麼可能?」
「『業內發展』,可以為自己設置更多的挑戰。比如嘗試準備一門自己喜歡的課,分享給同事聽。也可以發揮你的創意,嘗試做一件既新鮮又有挑戰性的專案。」我說。
聽了我的話,雅潔搶答了:「我可以藉這樣的機會,聯繫起不同部門,加強與同事的關係,承擔起更多的工作。」
「對,重要的是,你可以把這件事認真的規劃起來。比如,一年當中,你最希望運用的天賦都有哪些?每一季或者每個月,又希望發揮什麼天賦呢?制訂好計劃,透過具體的事情來落實。這樣,一方面,你的工作會變得有趣且有效;另一方面,你在有意識的運用天賦做事情,就不會有倦怠感了。」
雅潔頻頻點頭,「是啊,專門這樣規劃出來,感覺太不一樣了。」
「至於『生活中』,即便沒有Gap year ,你也一樣可以玩起來。和以往不一樣的是,開始有目的在追求一種價值:做飯做出創意,定期發貼文、發食譜;學習小提琴的同時,籌備一場家庭演奏會;演話劇,就到公司裡為同事們演一場。這樣的生活應該很有意思吧?」
「是啊,那也不需要什麼都做了,選幾種我特別喜歡的,在業餘時間做就好了,可以像業內的發展一樣,也規劃出來。」
「如果前面2項都規劃出來了,『其他可能性』也會出現的。有些興趣、愛好並非『玩物喪志』,你瞭解得越多、參與度越高,就越能發現興趣與職業連結的可能性,比如視覺化的表達、藝術類的療癒。或許,這是你將來可以嘗試的方向。」
「是的,我之前考慮的助人者職業多是受了別人的影響,並不是我自己想做的。現在我發現了,助人雖好,卻並沒有發揮我的天賦。」雅潔的眼睛已經亮起來了。
「如果把這3個方面放在一起,你會有什麼發現?」我把畫滿了連線的紙拿給雅潔看。
她想了想,說:「我有2點發現。第一,只要願意,我就可以給『我以為的』天賦找到用武之地。我之前還是給自己設定了太多的限制條件,所謂不會規劃,其實是不敢規劃。第二,我發現,職業與生活,跟興趣、愛好並不一定是截然分開的,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,完全可以把它們連結在一起。」
「那麼,如果讓你替自己未來理性而美好的夢想生活命名,你的夢想是怎樣的?」
「做個幸福的女人!」雅潔開心的笑了。
只有你能定義自己的幸福
只有自己才能定義幸福。我並沒有給雅潔的職涯發展指出一條「明路」,我也指不出來。關於業界趨勢和職業相關資訊,作為一個資深職場人的雅潔不會比我知道得少,但之所以從未和自己連接,是因為她對自己有一個幻覺般的期待,這樣的期待指向一種「呆板的社會標準」:社會地位要高、賺錢要多、要足夠專業。在這樣的期待之下,自己的追求、天賦、幸福就難以安放。
把別人設定的可能性當成自己的出路,不管如何付出努力,總是難以達到幸福。用「呆板的社會標準」要求自己的人,就像待在雞窩裡的鳳凰,努力的學習啼叫一樣,忘了自己有華彩繽紛的羽毛和一飛沖天的本領。
幸福只有自己知道。只有順應了自己的天賦,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,才能慢慢活成自己所愛的樣子。
學習重點
夢想是人生的一道佳餚,可以做成終生難忘的宴席主菜,也可以做成天天享用的美味家常菜。這道菜需要3種食材:熱愛、天賦、願景。每種食材都不難獲得,但是卻特別講究:所有食材必須是自栽自養,借不得,買不得。不必豔羨別人的大餐,自己做的最有味道。
在夢想面前,人們總是既自大、又自卑:自大到如果不唯我獨尊,就算不得夢想;自卑到做任何一件自己喜歡的事都謹小慎微,不敢發展。有時候覺得自己必須是鳳凰,有時候又發現自己不過是一隻小雞。其實,是鳳凰是雞不重要,重要的是,先飛起來再說。
*本文摘自寶瓶文化《每一次職涯瓶頸都是轉機:資深生涯諮詢師帶你跳脫外在困局,清除自我苛責,重寫人生劇本》
責任編輯:陳瑋鴻
核稿編輯:倪旻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