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人決定上下班時間，市場卻決定你死多快...創業後才體悟：當老闆的福利，同時也是最大的痛苦

我印象裡最好的員工福利，是在春水堂時期，每天有一杯免費的員工飲品。當時剛進公司，聽到有這福利時，心裡雀躍不已，畢竟在那時候，春水堂的飲料對我來說，是高貴奢華的享受，通常只有在朋友聚餐時，才捨得喝上一杯。

如今每天居然都有免費的額度，這對於剛出社會，還在嗜甜如命、螞蟻隨行時期的我來說，可以說是最棒的福利了。算一算如果每天都一杯的話，一個月可以省下大概上千元的飲料花費呢。因此我剛進去時，幾乎每天都會叫上一杯，一是為了快速瞭解公司產品的特色，好寫出文案介紹。二當然就是好好滿足一下自己的舌甜。

還記得當時在裡頭的前輩常感嘆說：「果然是新人啊，久了就不會想喝了。」我只想著：「哼哼，怎麼可能呢，我一定要每天喝。」大概三個月後，我的體重上升了。被當時的女友現在的太太警告，不可以再喝了。

「可是這是我的工作啊。」我理直氣壯。「那最起碼兩天喝一次。」「喔……好吧。」「而且要半糖。」她強硬地說著。於是我的喝茶頻率開始下降，旁邊的前輩發現後，一邊泡著他的手沖茶葉，慢悠悠地說：「咦，喝膩了嗎？」「才沒有。」我心想。

再過三個月，我的頻率變成了三天一杯，到最後變成每天無糖綠。跟前輩們差不多，無糖綠從以前就是最多人的選擇。

每當我跟其他朋友聊起公司福利時，他們聽聞我每天可以喝免費飲料，都會露出我當初的興奮：「哇好爽喔。」再爽的事，久了還是會習慣，還是會變成生活的一部分。

離開了春水堂後，我在另一間麵包品牌裡的第一個月，吃進了我這輩子最多的麵包。再後來，我就沒待餐飲業了，這產業的福利都太傷身體了。

不同的公司有不同的福利，很多時候我們求職時，並不會特別去追問這太多細節，大抵上知道上下班時間、特休規定、勞健保與三節，偶爾再加上員工旅遊等，就覺得差不多了。而剩下的福利，大多是進公司後，才會有一種「賺到」的感覺，像是有些公司，會有固定的下午茶時間、運動時間、員工餐廳、老闆不定時的請客等。

這些看似很棒的福利，在剛進公司時都會覺得很特別，然後久了後也就習慣了，直到換下一間公司沒了這福利，才回憶起這福利有多美好。

對老闆而言，每一個公司福利，都是公司的成本，那都是壓在薪水之外的營運成本。並沒有人規定公司一定要提供這些免費的下午茶跟飲料，或規定公司裡一定要有健身房、桌球間，每禮拜要有一次運動時間等。

公司剛成立時，只有我一個人，我最大的福利就是時間自由，這是每一個創業者初期最能夠感受得到的。我能選擇幾點上班，幾點下班，要做多少不做多少，要睡就睡要醒就醒，聽起來很美好。而這也是最大的痛苦──沒有自由。

我不做就沒錢賺，我睡著時一切就停擺，不工作就會餓死。沒有人決定我的時間後，也不會有人負責我的生計，然後市場就會決定我死多快。

當時沒有任何公司福利，沒有特休假、沒有免費下午茶、沒有員工旅遊，我自己跟家人連六日都不曾出去玩。為了省錢，我買了那種沖泡式咖啡，當作自己早上的飲品，同一口味喝膩了，我還會多買幾家不同品牌口味，混合著沖泡，當時搭配出了最好的組合，是拿鐵＋曼特寧，甜苦綜合，酸香共享。

還有一個可愛的福利，是每天中午時，太太會從家裡準備便當，帶著女兒一起到我的小辦公室，窩在一起吃午餐，那是在寂靜地辦公室裡，偶有的溫暖與熱鬧。這些福利不花什麼錢，但卻很有價值。

公司後來人多後，我也不斷在思考要給大家什麼福利。當時對於福利的想像，大多來自於我們所聽過的故事，像是某些公司有免費無限的餐廳、心情不好的心情假、出國旅遊都去歐洲各國、辦公室內有百坪健身房遊樂間等。

這些美好的福利，成為了每一個求職者的想像，也讓每一個老闆自嘆不如。為此我煩惱了好一陣子，問過許多老闆，他們都提供什麼員工福利給大家。

「每禮拜都有一些心靈成長的課程，這種課跟專業無關，但卻是人生很重要的課題，希望幫助他們的人生過得更好。」

「運動吧，我都會拉大家去運動，不然在辦公室裡很常忘記要運動，這樣身體會越來越差的。」

「我們公司零食什麼很少，因為我覺得那不健康，倒是我們都會有營養師幫忙準備午餐，讓大家均衡飲食。」

「我很喜歡旅遊，我覺得旅遊是人生很重要的體驗，所以員工要去旅遊我都很支持，雖然沒什麼補助，但假都是隨便請的。」

「我覺得能給大家穩定的工作環境，公司生存良好，為大家每年都有個目標與期待，持續加薪，就是很好的福利了，畢竟那些福利都是成本，而且遲早會膩的，但加薪不會膩吧。」

即使沒有人規定一定要提供什麼員工福利，但我們都知道，福利或多或少會影響到員工的心情，也是在徵人時重要的宣傳。可以寫出來說公司有零食吃到飽、有很多特休假、有趣的辦公室與看起來歡樂的活動，對於外人來說，都是充滿幻想的美好。

我在大學時期，擔任校園導覽員，負責帶高三畢業生參觀我們學校，時機點通常是3、4月時，他們參加完畢業旅行的最終一站，就是到我們學校。通常都是先到會議廳，講解我們學校的歷史與理念，還有學校的一些地理位置和校院位置後，再繞校園一圈，沿途介紹各學院的系所專業與目標。

偶爾都會聽到來參加的高中生說：「學長，我真的好喜歡你們學校，好希望考得上喔。」 「你們學校是我的第一志願耶，但是分數真的好高喔。」「如果能進到這學校，我一定會開心死了。」

透過別人的羨慕，我才感受到原來這所學校有這麼好啊。想起當初剛進學校時，只覺得這學校好大好熱。讀了四年後也就都習慣了。或許公司在外人眼中就是如此，提供員工福利，對外人來說或許很美好，但對於在其中工作多年的人來說，不過是另外一種習慣的日常生活而已吧。

時常會看到一些老闆抱怨，說提供了許多員工福利，但大家還是不珍惜，真的覺得很浪費。「這些都是額外成本耶。」是成本，也是一種自我安慰。提供這些福利，到底對員工是不是好的，又或者問大家喜歡什麼福利，其實大家也沒什麼意見，因為每個人最想要的福利就是可以不上班就有錢拿吧。

老闆也想。可惜這世界這麼殘酷，並不管你有多努力。因此我們只能增加這點福利，讓大家在辛苦的工作時，感受到一點甜。好假裝我們在這間公司工作，是幸福的。

責任編輯：洪婉恬

核稿編輯：黃雅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