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顧FTX的瘋狂歲月》一個台灣女生勇闖幣圈，成全球最富有新貴SBF唯一助理

為山姆工作的人，最終大都從事了他們顯然不具備資格的工作，田文欣（Natalie Tien）也不例外。

在台灣長大，田文欣來自中產階級家庭，父母對她的唯一希望，是能找個有錢的老公。不過，她決心向父母證明，他們低估她了。大學畢業後，她開始找工作，而不是找老公。

她對自己的抱負一直很焦慮，所以每次面試前，她會先寫下面試時想講的內容，然後背得滾瓜爛熟。她在一家英語培訓公司找到第一份正職，但那份工作無聊得要命。不過，2018年，28歲的她發現了加密貨幣。

進入加密貨幣業以後，她才驚訝的發現，這個領域裡能好好把比特幣解釋清楚的人竟然少之又少。其實連業者本身也不見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麼，或為什麼要那樣做。

讓田文欣堅持下去、不再自我懷疑的理由，是她覺得加密貨幣可能是下一波大熱潮。她說：「我決定放手一搏，就算失敗也沒什麼損失。」

2020年6月，田文欣聽說FTX有職缺，當時她正在另一家亞洲加密貨幣交易所工作。就像其他交易所一樣，FTX在面試一次後，很快就決定錄用她，她成為FTX的第49名員工。

FTX與其他交易所之所以不同，主要是因為負責人山姆．班克曼－弗里德（Sam Bankman-Fried）與眾不同。田文欣在幣圈遇到的每一個男人，大部分都會被錢與女人吸引，但山姆對兩者都沒興趣——她花了好一段時間，才搞清楚山姆對什麼感興趣。

她發現「FTX所有一切都是5倍」──工作量5倍、成長5倍、收入5倍，責任也是5倍。沒有人會明確告訴你，你必須一直工作，或是除了工作之外毫無生活可言。

她沒有公關經驗，卻成FTX公關長

田文欣堅持下來了，她搬到FTX香港辦公室幾個月後，就被任命為FTX公關長。這件事的奇特之處在於——她從來沒有實際的公關經驗，FTX也沒有什麼「公共關係」可言。

「我加入FTX時，山姆覺得公關根本是多此一舉，都是bullshit。」田文欣說。

一開始，田文欣必須努力說服山姆跟記者談談；同時也努力說服記者相信，他們應該跟山姆談談。她說：「2020年7月，沒有記者對山姆感興趣，一個都沒有。」

2021年5月11日上午，山姆首次在電視上露面。他坐在交易桌前，對著電腦螢幕與彭博電視台（Bloomberg TV）的兩名女記者交談。

山姆第一次受訪時，田文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。但後來在採訪過程中，她會走到山姆身後確認一件事：沒錯，他的眼睛之所以頻繁的轉來轉去，是因為他在打電動，而且當下電視還在直播！

山姆會在一邊接受電視直播訪問時，一邊打電動，還會回覆訊息、編輯文稿、發推文。當記者問他問題，山姆會說：「啊〜這個問題很有意思。」但其實他從不覺得那些問題有意思。他只是在爭取時間，好讓自己暫停正在玩的遊戲，重新進入對話。

不過，她看山姆第一次上電視受訪的表現時，覺得效果還不錯。現實生活中遇到他的人，往往會覺得他是他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。因此，她決定不給山姆做任何媒體培訓，或做任何可能讓山姆看起來不像自己的事情。

SBF成為《富比士》富豪榜有史以來最富有的白手起家新貴

首次接受彭博社採訪後不久，《富比士》也上門約採訪。《富比士》的記者史蒂夫·埃利希（Steve Ehrlich）負責計算這位29歲無名小卒的身價，他說：「他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。他不是那種買了比特幣，然後看著比特幣從0變成2萬的人。」

《富比士》調查團隊的負責人蔡斯．彼得森—威索恩（Chase Peterson-Withorn）說：「除了馬克·祖克伯（Mark Zuckerberg），沒有人比他暴富得更快了，而且他們兩人暴富的速度非常接近。」

2021年11月，《富比士》公布他的淨資產是225億美元，排名在媒體大亨梅鐸（Rupert Murdoch）之下、賈伯斯遺孀羅琳．鮑威爾（Laurene Powell Jobs）之上。

彼得森—威索恩指出：「他是《富比士》富豪榜有史以來最富有的白手起家新貴。其實我們可以輕易證明一個更大的數字，但我們想估得保守一點。」山姆的數字非常可信，連《富比士》的高階主管都跑來問他，要不要考慮收購他們的公司。

世界上每個人都想認識SBF，但為他安排行程的只有田文欣一人

看到大家對《富比士》富豪榜的反應，以及隨後出刊的《富比士》封面，山姆終於知道公關很重要。田文欣的工作變得比過去簡單，但也變得比以前複雜。更簡單，是因為現在基本上每個人都想要採訪山姆，而山姆也願意接受任何人採訪——只要能讓他一邊打電動一邊受訪就好。

山姆從一個非常重視隱私的人，變成極度渴望媒體的關注。田文欣為山姆整理出一份媒體清單，列出他可能遇到的約100名記者，以及該如何面對這些人的相關建議。

到了2021年底，只有田文欣知道山姆人在哪裡，接下來可能去哪裡，以及如何讓他做他該做的事。其實，田文欣和她的老闆沒有太多的共通點，但為了做好分內工作，她必須想辦法搞清楚老闆在想什麼。「你需要學習怎麼跟他相處，」她說：「問題是，那很難捉摸。」

她永遠無法確定他在哪裡。「別指望他會告訴你，他什麼時候要去哪裡。」田文欣說：「他才不會跟你說，你得自己機靈的火速找到答案。」而且山姆隨時都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，例如，她幫山姆在華盛頓特區的四季飯店訂了兩晚的房間，山姆可能會登記入住，但永遠沒進房。

田文欣說：「跟他在一起，沒有所謂的上下班時間。」有好幾個晚上，田文欣凌晨3點就寢，把鬧鐘設在早上7點，醒來看山姆有沒有在她入睡時捅出什麼公關婁子，然後再把鬧鐘設在8點，倒頭繼續睡。

山姆履行約定的方式，是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。田文欣把山姆每天的每1分鐘都安排好了——不僅上電視受訪，還有跟其他的執行長、對他好奇的名人、小國領導人的會面。她確保他的行事曆裡，只放入他同意的行程。

很多時候，是山姆主動提議要見哪些人或公開露面。但他卻把排程上的每件事，視為可有可無的約定。行事曆對他而言，與其說是一個具體的計畫，不如說是一個假設的概念。

田文欣解釋：「你必須隨時準備好，他可能臨時變卦。」山姆做的每個決定，都涉及期望值的計算，他腦子裡的數字會不斷變化。

2022年初，山姆的情況已經完全失控。世界上每一個重要人物都想認識他，而且他都來者不拒。任何處於山姆這種情況的人，都會建立一個龐大的系統，裡面有負責安排行程的助理、顧問、保鏢之類的，但他始終就只有田文欣一個人。

她不再只是山姆的公關長與排程助理，有時還要身兼山姆的保鏢。她像馬戲團的雜耍演員那樣，在空中拋接著上千顆球。沒有哪顆球是不重要的，她感覺到只要掉任何一顆球，都有可能引發連串的危機。

在充斥著騙局、享樂、貪婪的幣圈中⋯田文欣收拾爛攤子的日常

曾經有企業執行長誤以為山姆同意收購他們的公司，喜孜孜的飛去巴哈馬，結果撲空；世界經濟論壇原本排定山姆發表一場重要演講，但前一晚他才決定不去，迫使主辦單位不得不臨時找替代者，並取消媒體採訪。

對於山姆無意間留下的爛攤子，她從來不以為意，因為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。她甚至可以原諒那些因為被山姆擺道而打電話來對她咆哮的人，畢竟，連她都無法完全了解山姆，別人又怎麼可能理解他呢？

＊本文摘自早安財經出版《無限風暴：FTX帝國興衰交響曲》

責任編輯：倪旻勤
核稿編輯：陳瑋鴻